NOW YOU SEE ME?

【丐明】再见一九五零(3)

当他胡言乱语试图告白。



1946

郭浩然记得,一年前听见日本投降的消息时,他还以为自己他娘的被鬼子给打出幻觉了。

那是场拉锯战,当时郭浩然已经没多少力气了,狼狈地借着掩体翻身滚回战壕里,维克托听见他身后的脚步声,立刻丢掉了手里的机枪跃出战壕,一脚将日本人踢倒,劈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刺刀,熟练地对准动脉扎进去,抽出来,从伤口里喷溅出来的红色的液体沾了了他一头一脸,正是这时候,他们听见有人在后方喊,日本鬼子投降了!鬼子投降了!

两边的火力依旧没有停下,干枯的灰粒扬起迷了郭浩然的眼,他看不太真切眼前的景象,可后方的捷报在一片晦暗中变得愈发嘹亮了。

起先这声响是微不足道的,被牢牢盖在炮火声下,随后先是八路这里安静了下来,枪声变得零零落落的,接着那从收音机传出的声音清晰起来了,接连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信息,用中文,用日语,一遍又一遍,像是一道看不见的浪潮,将另一面的枪声也压下去了,终于,整个战场只剩下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空旷的壁垒间回荡着,传遍了所有燃烧着战火的地方,就像一场苦苦盼来的大雨,终于落下了。

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让所有人都已经不像人样了,维克托头发早就长得及肩,胡乱用布条扎了个马尾,郭浩然身上尽是新旧不一的伤,当时两人对视着,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等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忽然都松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地给了彼此一个庆祝活下来了的拥抱。

“我们赢了。”

维克托喃喃重复着,像是在说给郭浩然,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是的,我们赢了,鬼子认输了,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郭浩然拍了拍维克托的背,眼眶有些发热。

郭浩然伤得不轻,被送进疗养院住了小半年,维克托时不时会来看他,每次时间都不长,寒暄两句,送些水果便又匆匆被人叫走了。

直到郭浩然出院的那天,维克托没来,郭浩然找勤务兵一打听,才知道维克托去南京和老蒋那的人开会去了。

郭浩然心里团着一小股无名火,他已经习惯了跟着维克托出入奔波的日子,可谁知道天下太平了之后反而聚少离多了,他知道自己对维克托大概有些超出了朋友的感情,这是普通人都不好接受的——可这混账小子哪怕是看在这么些年的革命情谊好歹也得来看一下自己吧?于是便赌气似的跑去火车站候着,来之前喝了点小酒,心里闷气,喝得少却急,自然是比以往容易醉,半夜还没到就酒意上头,实在困得不行,竟然就靠在月台的长凳上睡着了。

最后郭浩然是被维克托给叫醒的,离开了战场的维克托很快就回到了那个往日的他,剪了头发换了衣服,除了气质比先前更老练些,看起来又是当年个神气十足的苏联军官了。郭浩然满身酒气,睡得七荤八素,忽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接着被人强拽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往前挪,维克托虽然力气不小,但架着一个身量与自己差不多的男人走路也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郭浩然左摇右晃的,维克托一个没站稳,被郭浩然绊了步压在了过道的墙壁上。

“我知道的……你,你当初为什么挑我……”郭浩然醉得头都抬不起来,脑袋里也是一堆浆糊,只能磕在维克托的肩上含糊不清地讲着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这么多人里……偏偏,挑我……”

维克托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皱着眉似笑非笑地把人推开了点,语气有点无奈:

“你喝醉了。”

郭浩然这会儿借酒装疯,就像颗粘手的牛皮糖一样贴着维克托不让他走,扯着对方的领子凑上前,特别笃定地说:

“因为整个大院里……只有……只有我一个人敢盯着你看……我跟他们都不一样……你看出来了……”

维克托终于忍不住了,笑得浑身发抖连连拍打郭浩然的肩,那张终年冰雪不化的脸此刻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想什么呢,我那天只是随手拉了个站得离我最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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