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th.

>>>叁·暮时烟


这几日江南大小茶馆都热闹的很，只因名剑大会上出了件奇事，招了不少客人来听说书的讲那铁臂阎罗是如何重出江湖的故事。

柳云洲换了身轻薄简便的行头，进就门向小二要了杯清茗，一边听一边品，心想这茶虽要好过长安的，说书人的腔调却总比那山羊胡子的老头差了几分火候。

台上正讲到铁臂阎罗逼得竹秋公子亲自出手，那人惊堂木一拍，挽起袖子瞪大了眼睛，学着剑出鞘的声音咻咻两下，便绘声绘色地说起竹秋公子是如何用醉剑将那气焰嚣张的铁臂阎罗打下擂台的，柳云洲听了不禁失笑，摇摇头拍了几文铜钱在桌上，留下半盏茶推门而去。

回客栈路上下起了细雨，柳云洲被淋得半湿，正想找个树荫躲一躲，就见暮色中透出一道愈来愈近的清影来，江南的雨朦朦胧胧的，远处景象似烟如雾，连天光都像沙尘一样散淡了，只有那人的执伞而来的模样是清晰的，连发梢雨珠跌落进颈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着雨呢，怎么就找来了？”

柳云洲隔着数尺打完招呼才想起对方不能说话，立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杨竹秋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眼神始终未变，一直温温和和的，拉过他的左手，在掌心一撇一捺认真写道：

“念及柳兄伤口未愈，淋了雨总不好，我屋里还有些伤药，柳兄就随我一道回去罢。”

杨竹秋写得不快，手还带着些春雨的湿气，微凉的指尖在柳云洲的手里时提时点，横走斜勾，冷冷的触感就像一条溪流，潺潺地往柳云洲掌心最深的那道纹路里淌去。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外面的？”

柳云洲挑眉，语气耐人寻味。

“是素素告诉我的，她方才在茶馆外头见了你。”

素字笔画不少，杨竹秋写得又认真，连连叠着两遍，柳云洲眼前浮现了那总戴着桃花簪的小姑娘的脸，等杨竹秋写完，柳云洲心下通透，也不必再多问为什么这叫素素的小姑娘会那么巧遇见自己，含笑看了眼对方手中仅执着的一把伞，钻入那片有些狭窄的阴影里，挨着人含胸低头走了几步，又觉得这姿势终究还是不便，转身向杨竹秋道：

“咱俩还是我高些，我来撑伞吧。”

柳云洲坦然伸手，杨竹秋也未曾拒绝，正要交递，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过柳云洲低头写下一行字，才将伞柄放入对方手中。

杨竹秋写的是，伞多往西斜些，有风，莫让伤口沾了雨。

柳云洲颔首，边走边将油纸伞倾过了些，心想这些字若是都能写在纸上，一定是极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