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th.

无事献殷勤，必定是看上了什么好处。

浩气管事时常求神拜佛，求安吉尔早日滚蛋去对面，但他们不知道恶人那边也一样，整天对着沈七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八抬大轿地把人送到浩气去。

原因无他，这两人作妖起来，根本不分敌我。

本来前阵子有传言说小阎王把沈七那个老混混给一刀捅死了，加上两人确实有挺久没在镇子上出现，浩气恶人纷纷信以为真，张灯结彩锣鼓欢庆，沈七的仇人还给珍月馆的说书先生送了份大礼，说多亏那天他场子地方选得巧，要不然沈七也碰不上安吉尔，也就没后面的好事了。

谁知镇上才太平了一个月，那蓬头垢面的乞丐就又大剌剌地踢开了恶人据点的门，跟自家似的晃悠起来，更让人惊恐的是，他是跟在浩气那个丧心病狂的小魔头后面进来的。

安吉尔也不怯周围恶人的眼神，大大方方走进门，往黑市商人的台子上一蹲，居高临下地拽着那只有半边好脸的老头领子，皱着眉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恶人。

话音未落，四周一片哗然，沈七嫌吵吵，拿他那根打狗棒往地上用力拄，总算是吓得几个胆小点的闭了嘴。

老头扭过头，露出被剥了脸皮的另外半边，颤颤巍巍从抽屉里拿出个簿子，说少侠莫急，待老夫查查长安这儿是否还有名额空缺。

安吉尔面不改色，切了一声，摸着刀背气定神闲道，没空位我再杀个就有了，赶紧把名字写上，咱两边都省事。

那老头还在犹豫，安吉尔忽然把刀一转，一低头直直插进了老头那干枯似树枝的手背，露出虎牙咧嘴一笑：

“老阿公，这么多黑心生意都干过了，怎么帮我个小忙都不肯？”

老头嗷嗷惨叫，疼得浑身抽抽，可余光一瞥见安吉尔脖子上的烙印就像被人掐紧了喉咙一样收了声，安吉尔见他终于记起来，抽刀夺笔，拿过册子蘸着血就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

安吉尔是给人卖到恶人谷的。

阴山黑市，十两银子，他一条命就值那么点钱。

恶人的奴隶都要打上烙印，有些天生体质不太好的甚至都挨不过那铁板烫一记，一群男男女女的异族人被关在笼子里紧紧挨着，伤口溃烂了就互相传染，大人没几天就死光了，就剩年纪最小的安吉尔还活着。

肖药儿派人来收货的时候安吉尔以为自己就此到头了，可那丰神俊貌的琴师却踩着腐臭的烂尸块翩翩而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宝似的把安吉尔抱出了笼子。

当时只有九岁的安吉尔连中原话都听不太懂，吓得一动不动，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人蛊。

安吉尔一度后悔当初为什么咬牙坚持了下来，要是死在笼子里跟那群人一起变成一堆无知无觉的烂肉倒也罢了，活着还要经受无休止的煎熬，试药的日子成了他长年累月的噩梦，哪怕很多年后逃出了恶人也依旧不停梦魇。

就连那天晚上沈七摸到他的背时都不由诧异，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可怖伤痕。

安吉尔九岁之前都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父亲是定居在中原的明教胡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成就了他至今改不掉的娇纵脾气。

九岁时他闹着要随父亲的商队一起回波斯看看，却在飞沙关前被马匪伏击，安吉尔掉进了流沙里，遇上了一个自称游侠男人把他从流沙中救了出来，安吉尔汉话不会说，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跟条尾巴似的跟着男人一路到了龙门客栈。

安吉尔饿得眼冒金星，往地上一坐就委屈巴巴地开始掉眼泪，那男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松口说去给他买吃的，安吉尔把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给了他，谁知这之后安吉尔就再没见过这人，就这么生生饿晕在龙门客栈的后院里，最后被那没了半边脸的黑市商人捡走卖给了恶人谷。

回去的时候安吉尔发现沈七又黏在自己后头，耐着性子请他滚，沈七却指指屋前那个小破帐篷，贼兮兮地一笑。

送上门来的便宜，捡着比什么都舒坦，沈七那天一整晚上都铆足了劲折腾安吉尔，想把这小子欺负到求饶，可安吉尔也倔，认命地闭着眼睛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搞到后来明明都舒服哭了还反过来嫌弃起沈七水平不好，弄疼他了。

那会儿沈七还没吃过苦头，当然不理睬，又把安吉尔翻来覆去地弄，换了个好几个姿势怼了个爽。

安吉尔想到那天晚上就火大，他倒也不是什么禁欲守贞的人，只要他乐意，怎么睡都行，可被人趁火打劫地吃干抹尽就不一样了，更别提占便宜的还是那个头发乱得脸都看不见一身破布烂衣裳的穷乞丐。

准备进门的时候，沈七那双贼手又伸了上来，偷摸着捋了把安吉尔的腰，安吉尔一巴掌拍掉身上的手，却见沈七一脸好笑的表情：

“都伺候过多少男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刺猬似的。”

安吉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七在说什么，抬腿就冲沈七裆下踹过去：

“去你妈的。“

沈七感觉自己命根子都要断了，捂着裆倒抽凉气，安吉尔趁机关上门，只冷冷甩下一句，不是所有奴隶都在米丽古丽那儿。

其实沈七说得不算离谱，生得好看的小奴隶确实都会被捉去醉红院调教，不过安吉尔恰是因祸得福，入谷没多久就已经被毒药折磨得落下了病根，米丽古丽不需要一个动不动就发病哭叫随时会死的小奴隶去接客，就另挑了几个和安吉尔差不多大的走了。

安吉尔还记得自己当时恨极了米丽古丽把他留在了那片白骨满地的囚狱自生自灭，但如今却发觉，这竟成了这么多年在恶人谷里唯一一件感到庆幸的事。

门外的沈七意识到说错话了，也安静了好一阵，安吉尔正想交代正事，却忽然听见沈七兴奋地隔着门吼了一嗓子：

“操，那我可就是你第一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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